苏岚回到家,家中一切如旧,可是人却不同了。
一看到那张床,苏岚就会想起,那天晚上,他坐在陆宇恒的腿上,被他贯穿后穴,上下颠簸的画面。就连床单上,好像都留下了陆宇恒的气息。
苏岚叹息,一切都变了。可是,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,与人无尤。
自从回到家,小家伙就一直闷闷不乐的。苏岚给他买了他和陆宇恒一起玩的游戏棋,照着包装里的教程学了一遍,很快就学会了玩法,但当苏岚提出要和他一起玩游戏棋的时候,他却一脸不高兴,撇着嘴,耷拉着眼帘,推开苏岚的手。
“哥哥和你玩游戏棋好不好?哥哥这两个月都不走,就在家陪你。可以吗?”
“不……我,我要,宇恒哥哥……”小家伙坐在地上,委屈得快要哭了。
苏岚叹了口气,站起身。
这小家伙也快十岁了,可是这心智和体型却不过六七岁,这让苏岚也十分着急。想要带他去医院,他却总是抗拒。
可是苏岚也知道,这件事要怪也只能怪自己,是他在弟弟还小的时候没有给他足够的照顾和营养,这才让他变成现在的样子。
于是苏岚只能耐心地哄:“谈谈,你乖一点,陪哥哥玩两局游戏棋,哥哥带你去吃炸鸡汉堡,好不好?”
虽然平时不让他吃这些垃圾食品,可现在也只有先顺着他的意了。
谁知平时鬼精灵,总爱跟哥哥调皮捣蛋,一听见炸鸡汉堡就会高兴得把所有不高兴的事情都忘了的苏谈,在这个时候反而沉默下来。
他一声不吭地摆着腿,不一会就撇着嘴小声哭了起来。
见弟弟哭,苏岚赶紧放下手里的游戏棋,抱住苏谈,轻抚他的后背,自己也跟着他掉起了眼泪。
苏岚自责道:“对不起,对不起。谈谈别哭好不好?都是哥哥的错。”
“哇……哇……”谁知道苏岚不哄他还好,他只是委屈地掉掉眼泪,一哄他,他反而大声地哭了起来。
苏岚无计可施,只好把他抱到自己房间,将他抱在怀里,轻轻颠动他的身体,像几年前一样哄他睡觉。
毕竟不是两三岁的的孩子了,苏岚哄了好久,他也还是不停,一个劲地哭着喊“宇恒哥哥”。
苏岚抱着他,也想起了陆宇恒。
于是两兄弟干脆抱在一起哭。
在哥哥怀里哭了好久,苏谈终于睡了下去。
苏岚松开手,看着眼眶都哭红了的苏谈,连睡觉都在不停的耸鼻子,闭着的眼睛还在往外渗着眼泪,他心疼愧疚不已。
轻轻将弟弟抱起送回他自己的房间后,苏岚守在他身边,握着他的手,说:“谈谈,对不起,是哥哥没照顾好你。”
就这么握着,不知过了多久,睡着的小家伙终于安稳地睡过去,停下了耸鼻的动作。
苏岚这才慢慢放开苏谈的手,准备回自己房间。
谁知道苏岚一松手,苏谈就赶紧抓住他的手指。
以为是他醒了,苏岚回过头,却发现他仍然闭着眼睛——原来他只是在做梦。
苏岚无奈地叹了口气,原来这孩子在梦里都这样没有安全感。
他蹲了下来,慢慢地、轻轻地将苏谈的手指一根根从自己的两个手指之上拨开。
苏岚轻吻苏谈柔软的脸庞,谁知小家伙居然奇迹般地微笑起来,手脚也老实下来,两只小手乖乖地搭到腹前。
见弟弟可爱的模样,苏岚忍不住笑出来,早知道亲他一下就能让他安静下来,也不用费那么大劲哄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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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个月的时间慢慢过去,一切都开始慢慢变化。
一开始,苏谈整天思念陆宇恒,每天晚上苏岚开车去接他,他都会哭着、闹着要找“宇恒哥哥”;两个月后,终于也变回了从前安分乖巧的模样。
道路两旁的参天大树的树叶,初春时期还是稀疏软嫩,到盛夏来临时,也已经开始疯狂生长,变得茂盛。
而苏岚也从一开始失去陆宇恒时的不适,慢慢学会了适应,生活开始变得井井有条。
刚开始那几天,每天晨起,还未睁开眼睛,苏岚就会不自觉地喊陆宇恒,直到许久没有回应,他才想起,自己已经回到家,离开了陆宇恒。
后来,他慢慢改掉了每天早起都会呼唤陆宇恒的习惯——两兄弟默契到对陆宇恒的依赖几乎是同时戒掉的。
两个月轻松惬意的生活终于让苏谈开朗了一些,他也学会了和同龄的孩子一样向除了哥哥之外的外界表达喜怒哀乐,学会了蹦蹦跳跳地从学校内一步一跳地跑到自己的车内。
一切似乎都恢复到和陆宇恒相遇之前那样。苏岚几乎快要将陆宇恒这个人放进自己的记忆深处,再度尘封了。
直到有一天,苏谈提起了一声“宇恒哥哥”,苏岚才将那个人再度从记忆深处取出。
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呢?苏岚细细算了一遍,发觉距离自己上一次见到陆宇恒,不过只有两个月。
才两个月而已,居然就像过了好几年一样。
那天晚上,苏岚抱着陆宇恒丢在自己家里的西装,痛哭了数个小时。
以后,也只能做一个每天见面的陌生人了吧?
六月份的某个傍晚,苏岚有些急事,去学校接弟弟的时间稍微晚了一点,到了学校的时候,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。
他在学校附近找了许久,也没找到苏谈。
这小家伙一直依赖自己,自己还没来接他,他怎么会走了呢?
苏岚焦急地呼唤苏谈,可怕的念头难以遏制地钻进脑中每一个隙缝,如何也无法驱逐。
直到天完全黑了,在一个冰淇淋店的凉亭下看见弟弟,苏岚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了下来。
苏岚跑过去,抱住苏谈,哽咽地责备道:“苏谈!你怎么跑得那么远!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离开学校吗?万一你走远了,有坏人把你拐走了,你要怎么办?哥哥怎么办?”
“哥……哥哥,宇恒哥哥……”小家伙结结巴巴地叫着,推着哥哥的胸膛,试图推开哥哥的怀抱。
苏岚苦笑着,“傻孩子,他怎么会来?”
“宇恒哥哥……”小家伙推着哥哥,着急地跺起脚。
见弟弟这么激动,苏岚以为陆宇恒真的来了,于是回过头,却并未见他。只有一个背影身形很像他的高大的男人,穿着一件陆宇恒不可能看得上的背心,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,离这个凉亭越来越远。
苏岚为自己刚刚的期待感到可笑,他现在,还有什么理由和立场去期待那个男人呢?
“谈谈是不是把他认错了?我知道你想宇恒哥哥了,哥哥也想他,可是……”苏岚回过头,抱起苏谈,眼泪被转身的动作甩下。
“可是他不会再来了。”
苏岚抱着苏谈,在路边几柱稀疏的路灯幽暗的灯光中,慢慢走回车内。
……
几天之后,苏岚假期结束,回到公司。
一走进办公区,苏岚就被一大群人围了起来,他们个个端茶递水,殷勤得很。
苏岚正好奇是怎么了,这时,同事高鸥端来一杯咖啡,奉到苏岚面前,一边小心翼翼地吹着咖啡,一边奉承道:“苏经理,来喝咖啡,小心烫。”
苏岚接过咖啡,开玩笑地说:“小鸥,你这是怎么了?怎么我一来你就无事献殷勤啊?”
高鸥笑着抱住苏岚,“撒娇”道:“咱们研发部上上下下以后可就全部都得仰仗苏经理您的照顾提携了!”
说完那句话,高鸥照着自己的嘴巴打了两巴掌:
“啊,呸呸呸,您瞧我这张乌鸦嘴,您刚升迁,我就喊了您的旧称,该打该打,晦气晦气!”
苏岚正好奇他说的“升迁”是什么意思,陆唐就来了,带着他去了在公司大楼三十六层的副董事长办公室。
苏岚正处于疑惑之中,陆唐面色凝重地开口,“苏经理……不,苏总,以后你就是研发部的部门总监了。研发部的工作,你也很熟悉了,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。宇恒他向公司推荐你来当这个总监的位置,我想也是出于对你的信任。你好好干吧,不要辜负他的信任。”
苏岚懵了许久才问:“那宇恒人呢?”
“他被调到上海分公司了,他临走前向我推荐,要让你来当这个研发部总监,你的新工卡已经做好了,你有空去取一下。”
“什么?”苏岚脑袋嗡嗡作响,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。
陆宇恒他就这么走了吗?连给他做每天可以见见面,打打招呼的陌生人的机会都不给吗?
“宇恒说,这个位置其实由你来当会更合适,你足够有手段,对研发部业务更加熟悉,也更得研发部的人心。不过他说,他走后,研发部还是不能再出之前的乱子,要你恩威并施。”见苏岚一直出神,陆唐问,“你,听见了吗?”
苏岚心不在焉地说:“我听见了,我知道了。”
“研发部是公司转型的希望,希望你好好管理部门,不要让公司,还有宇恒失望。”
除了说这些,陆唐还交代了职位衔接要做的内容。
最后,他说:“我跟苏总说过很多次,不论苏总要做什么事,只希望你不要泯灭了自己的良心。”陆唐看了一眼此刻正手足无措的苏岚,叹了口气,“没什么事的话,你可以离开了。”
苏岚费力地弯着僵硬的脖子点了点头,然后木然地转过身,脚步虚浮地往办公室外踏去。
走到门口的时候,他突然回头,再度确认:“陆董……陆总他,已经走了吗?”
“是,今天早上就已经走了。”陆唐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。
“哦……”
和陆宇恒相处的时光像是刻印在胶片上的录像,在他脑海里轮番上映。
苏岚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得模糊,眼神怎么也无法聚焦,他扶着办公室的门,僵直地转过身,一步一顿地往外走去。**